《汪氏小宗譜》及其它

    中华汪氏网 2012年8月2日 万家姓


二個月前,有「思綏草堂」者希望我在博客上加他為「好友」,當然我照辦了,進而讀了他的博客,原來是一位收藏家,專藏清代至民國家譜。他的博文寫得很好,我讀後也頗有受益,想了一想,索性來個狗尾續貂,也算是「大刀面前舞回關公」。
大約从八十年代後期始,一直到今天,我大約写了将近三千篇善本書志,約三百萬字,但其中属於家譜的不多,連十篇都不到,不过多是难得之本,如明嘉靖刻本《休宁荪浯二溪程氏宗谱》、清初抄本《沱川余氏世紀》、稿本《梯山汪氏家谱》、稿本《管溪徐氏宗谱》、稿本《大兴朱氏家乘》、吳騫批清乾隆刻本《休宁厚田吳氏宗谱》、錢塘丁氏傳鈔本《錢塘丁氏谱》等。分别收藏在上图、台北「國图」、美國「哈佛燕京」三館。

前些時,在「燕京」翻得一部《汪氏第九十二世小宗譜》,是光緒六年刻本。二冊。時代很晚,品相却極佳,有觸手如新的感覺。但我看中的却是难得,难得在何处?难得在「稀」,难得在书末有「分藏总目」,难得在此本是「第一号」。

《小宗譜》計六卷。卷一世系、卷二前谱、卷三正谱、卷四记说誌遺训録、卷五傳略、卷六墓图。前有汪曾立撰凡例十一則。同治十二年(1873)汪曾立跋。

其云小宗谱,可見凡例第一條,云:「徽有宏村旧譜,杭有迁杭支谱,詳載分明,数典者考谱瞭然。然茲曰小宗谱,蓋仿宋苏明允氏族谱之法也。」又云:「是譜十年一修,修刊各貲出於振綺祭祀公帳」。此小宗谱之編刻,乃有别於汪氏《迁杭支谱》。曾立的跋文中说:「吾汪氏自前明文宇公迁杭,迄今二百数十年矣,椒聊蕃衍,螽斯振绳,道光己丑有《迁杭支谱》之刻,分藏各房者七十部。咸豐庚申、辛酉,两罹兵燹,散佚居多。今天子嗣位之三年,王师奏功,東南底定,收罗支谱,絶无仅有。窃慮後之人数典忘祖,遂致世系、记傳、塋图湮没而无考,亟思修葺而重鐫之。第丧乱之後,族之耆老都已物故,其存者又散之四方,甚有音信不通者,稽核殊非易易,爰仿苏氏族谱之意,小变其例。」

 

此支譜卷四崇祀鄉賢錄、「十村公遺訓」十一則及卷五汪憲(魚亭),汪遠孫(小米)傳略最為有用。憲、遠孫皆為嘉道間藏書家,《藏書紀事詩》卷五有傳,但不詳。十村即汪諴,憲之孫,遠孫父,乾隆五十九年舉人,誥授奉直大夫,刑部江西司主事加一級。亦藏書家,《文獻家通考》有傳。「遺訓」有云:「我无大志,不过要汝等兄弟都有飯吃,和气度日而已。读书固佳,能管理家务亦好,若游手好闲,不务正业,即败类也。」「兒女定親,不可高攀門戶。為女擇婿,人家自然要好些。兒子定婦,祗要杭城舊家有閫教者為妙。家業差些不妨,祗要不受累而已。總之,擇婿娶婦,斷不可暴發跡及做衙門二項人家,即鹽商亦要斟酌,寧以不定為妙。」「我們人家除開當外,別無一事可做。但我識見卓定,無人向我引誘。汝年輕心活,必有人向汝引誘,或誘汝做別樣生意,說得天花亂墜,或誘汝囤何貨物,說得賺錢數倍,此等說話,斷斷不可理他。」「汝等若能從科甲出身做官,是榮祖耀宗,不然有碗飯吃,勿妄動做官之念。」「處我家境界,勤儉之外,待人尤以謙抑為先,如此方可自守。」這是他所謂的「一言半語」「留示諸子」者,是「暇時輒書數語,不分頭緒,亦無先後,有見即書,在於汝等之尋繹。至於聽與不聽,我不能為政矣。」遺訓說得都很實在,現今的人倒也可以看看。此是諴嘉慶十九年所寫,二十四年其即逝去,年僅四十八歲。

此小宗谱有「分藏总目」:「此次按子姓分給挨編字号,以备稽考。將來子姓众多,修刊刷印,十六岁以上者各給一部。」接下來就是收藏此譜的名單:曾立第一号、曾唯第二号、守正第三号、曾本第四号、曾学第五号、曾復第六号、曾事第七号、曾沂第八号、曾士第九号、曾若第十号、韶年第十一号、加年第十二号、玉年第十三号、康年第十四号、鼎年第十五号、懋年第十六号、德年第十七号、詒年第十八号、嵩年第十九号、鵬年第二十号、洛年第二十一号、渭年第二十二号、喬年第二十三号、儔年第二十四号、知非第二十五号。此小宗谱共印二十七部,内样本二部,因汪曾唯监刊,故存曾唯处,並填明不列号样本。」這种分藏总目,清清楚楚,誰若保管不善,或遺失不存,那可是麻煩的事。所以,此《小宗谱》共印二十七部,所以流传至今,自然不会多,這就是「稀」。又凡例正文框外及跋文框外皆书「第壹號九十二世曾立收藏」。

此第一號收藏者曾立,為邁孫長子,字子望,號幻梅。候選布政司經歷。生於道光六年。刻家譜者曾唯,為遹孫長子,字子用,號夢師。附貢生,同知銜兼襲雲騎尉世職,湖北補用知州,署理石首縣知縣。生於道光九年。??

版本中的刻本从大处來说有官刻、家刻、坊刻之别,其中官刻,当有經費支持,所印也不会少;坊刻因要牟利,故計算成本後,所印必多。家刻相对來说,所印有限,必不会多。家譜属家刻範圍,但它又不似家刻的祖先文集,或自己的著作、或翻印前贤著述等,还可以在家中或祠堂发售,或寄存坊间售卖流通,或贈送友朋分享。家谱印出後,仅有家族子裔可分得一部,他人則不得染指。故版本在流传的过程中,家譜是十分难得的。除非是特殊原因,如兵燹或自然災害、解放初期的土地改革运动、以後的史无前例的「文化大革命」等,不然的話,自家的家譜是很难散出而流落市肆的。

謝國楨先生在他的《明季奴變考》中,曾說到他是江蘇武進人,謝氏是武進的望族,族中印有《毘陵謝氏族譜》,約有三十多冊。據他太叔祖謝霈說:族譜限制很嚴,印刷族譜的時節,必須事前報名。例如今年報名的九十人,那末至多印一百部。最大的原因,是恐怕他家的僕人頂名冒替,亂了家族的關係。可見家譜是家族主持編印的,因非外傳,更不售賣,所以印行不多,傳世也少。

上海圖書館藏家譜中無此本,但有《平陽汪氏九十一世支譜》二卷,清汪曾立纂修,清同治六年(1867)刻本;《汪氏小宗譜》三卷,清汪曾立纂修,清光緒六年(1880)刻本;《杭州汪氏振綺堂小宗譜》七卷,汪玉年纂修,1925年刻本;《汪氏振綺堂宗譜》四卷,汪大燮、汪詒年纂修,1930年排印本;平陽汪氏遷杭支譜六卷首一卷,汪怡、汪詒年纂修,1932年排印本。如需研究平陽汪氏,這些書都是必看的。

我不研究家譜,但几十年來,經眼了不少。上海圖書館的家譜收藏,那可是大宗的了,真可說是天下第一。八十年代的統計是15,000餘部,96,000餘冊(現上圖有一家譜研究中心,他們所掌握的信息當是最權威的)。這些書是如何蒐集到的呢?還是回顧一下「歷史」吧。1956年前後,自浙江遂溪等地船運至滬數十噸廢紙,其中有不少古舊書籍,當時的上圖、歷史文獻圖書館以及上海市文管會下屬的文物倉庫即派人去造紙廠,在化漿池旁搶救出約八千種近六萬冊的家譜,其中殘本居多(這件事,顧師廷龍先生是當事者,他不僅在上世紀六十年代初告訴我,還將他當年寫的一篇文章「我在搶救歷史文獻中的一點體會」(《新民報晚刊》1956年1月12日)交我保存)。1959年至1963年間,從安徽屯溪等地採購約五千餘種二萬多冊。為此,顧先生受到了批判,因為他同意使用採購經費,著人去大肆購買「封建主義」的糟粕。至於「文化大革命」期間,收存了1,200種18,000餘冊。


上圖的家譜中全本約4,000餘部。據七十年代顧宗漢先生所做的統計為:所收姓氏共313姓,地區遍及全國。陳姓最多,為615家;張姓次之,為594家;王姓又次之,為529家。冷僻姓氏如吾、尋、師、生、港、青、斜等也有80餘家。以地區看,浙江省居多,安徽、江蘇、湖南等省次之。(詳見津撰「上海圖書館的古籍與文獻收藏」,載《書韻悠悠一脈香》)


為了這批家譜,上圖投入了不少人力、物力。自1958年上圖與歷史文獻館等館合併後,家譜就相對集中,最初是放在「覺園」,後來都存在長樂路原歷史文獻館的底層書庫內,因保管條件較差,十數年下來,發現蠹魚,於是七十年代中就組織人員除虫,但效果不彰。不久,又發現上圖總館大書庫後面有小部分西文書也有蟲災,於是館方閉館,請上海市糧食倉庫滅蟲部門來館「薰蒸」,所以家譜也受了不少折騰。不過,總算好,到了九十年代中期(我已經離開),上圖領導認識到家譜的作用,且是館藏特點,所以重視有加,那是後話了。


1986年,我在美國作研究時,對于家譜也特別注意了一下。美國收藏家譜最多的是哥倫比亞大學的東亞圖書館,哥大館我去過多次,最長的一次是他們請我兩個星期,就是為該館鑒定版本。哥大藏家譜為1,041部,那是抗戰期間,不少人家藏書散出,家譜也不例外,哥大即指派人員在北平、上海等地大肆收購。至珍珠港事變止,四年之間,竟得900餘種。我在該館見到此批家譜時,只見品相俱佳,均有青布函套,整齊地按四角號碼排列在架。前几年,我為寫作《顧廷龍年譜》,必須看蘇州顧氏家譜,所以乘在紐約開會之際,溜將出來,去哥大館將此書有用的資料全部摘錄了下來。我曾多次建議哥大館能將這些家譜編成專目,寫成書志,但人微言輕,主持人又是老美,不懂中文,更不予重視,只好再擱置架上等待雲開霧散的那一天了。


話又要說回來,如果以收藏中國家譜數量含膠卷的話,那就要推美國猶他州的猶他族譜學會(Genealogical Society of Utah, GSU)了。1986年2月,我在美做研究時,方才知道有這么個機構,而且還收藏了許多的中國家譜,這是很吸引人的。所以,我就寫了一封信給該學會,客套話之後就是說上圖藏家譜世界第一,我想去猶他參觀訪問,並希望將來有條件後,雙方可以合作。不久,我就接到撒屈爾(中文名字是沙其敏)先生的電話,他表示歡迎我去猶他,並談了飛機票由猶他州楊百翰大學圖書館學系出,條件是必須給一個演講。食宿由族譜學會負擔,實報實銷。這當然是好事,我毫不猶豫就答應了。我去猶他訪問是在1987年1月,去了一個星期。


從紐約起飛後,也不知過了多久,就到了犹他州境,極目四望,一片层峰华嶽。每一山峰,呈鋸齿狀,非常鋒利,真是难得一見的怪形。犹他州的原文是「Utah」,其原义具有众山之顛之意。猶他也是摩門教的勢力所在,我看了摩門教的博物館和楊百翰紀念館等處,略略有點了解它的歷史。有一天沙其敏陪我去參觀山洞,那地方離市區有一個多小時車程。所調「山洞」,實際上是在大山里開辟的一座大書庫,是族譜學會儲藏資料、文獻和膠卷的地方。在山洞的門口,看不出所以然,但一入里面,卻是別有洞天,只見工作人員有條不紊地在工作,膠卷整齊地放在一排排櫃子里。我當時覺得這種大山洞好像在什么007的電影里看見過。據說,當年「深挖洞」時,很花了一些時間,設置也很先進,大鐵門一關,即使是擲原子彈也不怕。沙兄還帶我去看了一處可滴泉水的地方,即如果外面發生意仆,那內里還是可以解決水的問題。晚上,沙其敏請我去他家作客,他和我同年,居然有六個孩子,他說,摩門教過去是一夫多妻制,後來才被禁止了。他告訴我,你是中國大陸來族譜學會訪問的第二人,第一位是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的負責人。我在猶他時,沙兄還陪我拜訪了學會的會長斯卡特先生,他是摩門教的領袖之一(1988年7月,斯卡特先生一家在沙兄的陪同下,第一次來華游覽,我陪他們去了蘇州。數天後,「首屆中國家譜研討會」在山西五台山舉行,我們又再次相逢)。

 

1988年,沙其敏先生來上海圖書館,就猶他和上圖藏家譜複制事宜進行商談,最後的結果是由上圖提供所藏家譜,美方提供膠片、藥水並負責訓練上圖複制工作人員,最後完成拍攝工作後,上圖留一套膠卷保存。至於付費是關鍵,我知道猶他在東南亞及香港、台北地區付費多是10至12美分,付台北是12美分。我當時的想法是上圖是大館,家譜藏量豐富,故奇貨可居,錢應該較別處高一點,我提出每一拍(一頁)應要15美分。這個意見得到了當時上圖主管業務工作的副館長吳世文、聶佩華的首肯。所以在和沙兄談判時,我就咬住15美分不放。最後的價錢定奪,是沙回到香港他的辦事處後,打來電話認可的。他說:我沒有辦法了,就15美分吧。第一次的合作,上圖提供了一個可供拍攝的書目,由美方查核後定下。後來上圖得到第一筆付款9萬美金,第二筆是3萬美金。這在當時來說,不是小數目。1990年4月,我離開上圖去香港,就不再管此事了。

日人多賀秋五郎的《宗譜の研究》(資料篇),是一本非常有價值的書,為東洋文庫論叢第四十五種。第一部分是解說,包括宗譜的意義、目的、內容、印刷、機構、保存、分類、分量、間隔、年代、分布及現存的宗譜。第二部分為目錄,列日本現存宗譜目錄、中國(北京、中科院、南京、上海、廣州中山大學館)及台北地區、美國哥大、哈佛燕京所藏。第三部分為資料,義莊規條等、家塾規條等、家訓家範等、家規宗約等、祭法祠規等、凡例譜例等。當然作者在大陸所見不多,只是根據早期書目所列,故收藏數字差之甚遠,如上圖僅列出6種(當是據50年代的《上海圖書館善本書目》所載)。做研究者讀此或可有一些啟迪,前些時讀《顾颉刚书话》P。257講到家譜事,云:余姚戚煥壎君为我搜集彼处劳氏、戚氏、谢氏之家谱,來信云:「家谱本数多得很,带时很不便,而且许多本关于某人生死的记载,于先生研究家族上也没有什么用处。我以为我的意思,倒不如只带头几本,内载章程、族规、族箴等等的。关于传、行狀、节孝录的第三四本,不知也有什么用处否?」答之曰:家谱里族箴、族规自为最有用,但传与行狀等也约略可見家族缔造狀况,并其发展痕迹,所以我想请你一同寄來。

家譜的提要,不大容易寫,我孤陋寡聞,所見到的大約數《臺灣文獻書目解題》第三種「族譜類」寫得最好。書僅一冊,是國立中央圖書館臺灣分館編印。此解題以各族派源流遷移為主,修譜經過、內容大要、祖祠、祭祀公業等為副,後略述各譜特色及資料價值。整整一本,346頁,費時兩年,寫了43篇黃氏族譜的解題,每篇6,000至萬字,真是詳細之極。這種解題對於研究工作者有重要參考價值,所以前几年,我寫了一篇「其始也簡 其畢也巨」的文章專門介紹此書(見《書城風弦錄》)。

「哈佛燕京」善本書庫內有中國家谱65部,(普通書庫不計)最早者推明嘉靖十九年休宁程氏刻《休宁蓀浯程氏宗谱》。其它的皆為清代之本。清刻本中也有數種為國內所無者,那是我曾查過《中國家譜綜合目錄》和《上海圖書館藏家譜提要》而知道的(前目不包括上圖所藏)。如清乾隆五十五年刻本《灰湯蔣氏族譜》不分卷、清光緒八年崇仁堂木活字本《桃溪黃氏宗譜》四卷、清光緒三十年集義堂木活字本《周氏宗譜》八卷、清同治八年世清堂木活字本《楊鍾氏宗譜》十二卷、清乾隆三十八年修五十二年續修道光九年補修詒穀堂木活字本(蕭山)《郎氏宗譜》四卷、清同治四年世德堂木活字本《璩氏族譜》二十六卷首一卷末一卷等十多部。至於清代的稿本也僅有五部而已。抄本多部,有一種是《開國佐運功臣弘毅公家譜》不分卷,15冊。書口上書「鈕祜祿氏家譜」,紅格。首二冊為勛績,蓋始遷祖額宜都,19歲即追隨清太祖,崇德元年贈開國佐運功臣,追封弘毅。

? 近年來,家譜彙刊印得不少,最大宗者或為《北京圖書館藏家譜叢刊》民族卷(北京圖書館出版社,(2003年),共收140部,共100冊。第49冊開始為韓國家譜,即49-100冊,共50冊,收61種譜。我將之和哈佛燕京圖書館所藏相較,則差之甚遠,蓋燕京有486部韓國家譜,佔此《叢刊》大部。我曾詢之以北京圖書館出版社社長郭又凌先生,郭說:韓國家譜多藏吉林延邊自治州圖書館,是借攝的。當然他也想不到燕京居然有那么多。

 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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